第39章 我该怎么办？
雾月王国继失去“三席”尤金·索托斯之后，又丢掉了“二席”海伦·洛斯菲尔德。
目前，海伦下落不明。
王国曾派遣搜救队前往营救她，但整个阿基坦山脉皆属精灵的领地，他们无法进入，只能无奈撤回。
雾月王国向精灵之国派遣使团，要求交出海伦·洛斯菲尔德。但精灵之国对此一无所知。
因为海伦在消失后，已悄然藏身于瓦伦西亚家族之中。
精灵之国认为雾月王国是在无理诬陷，于是双方对峙加剧，战争一触即发。
“就算不提这个，魔王军那帮家伙也已经把战场搅得一团乱了，人类和精灵到底为什么还要自己打自己？”
一名留着银白长发的少女，双手抱满公文，步履匆匆地穿行在宫廷走廊。
她极为特殊。
不仅容貌可爱美丽，头顶还长着一对小小的角。
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是以寿命悠长著称的鬼族。
这是一支战斗种族，亦是帝国的先锋兵，拥有多个骇人的名号。
而她，正是其中极少数选择向官僚体系发展的鬼族女性。
“哎，塔尼娅大人！这些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做吧......”
“嗯，那书房里还有一大堆要搬的公文，统统给我搬到办公室。”
“是！”
名为塔尼娅的少女随口吩咐，帝国宫廷的官员们立刻慌乱地行动起来。
一堆中年官员被一个少女使唤得团团转的场面显得十分滑稽。
‘尤金·索托斯，这个蠢货到底在搞什么鬼？以他的实力，居然会在战争中落败，还沦为俘虏？开什么玩笑！’
塔尼娅听闻尤金被格拉纳达精灵国俘虏时，还曾喃喃自语：“难道精灵和他们的死敌魔王军联手了？”
尤金不是个会被俘的人。
在塔尼娅的认知里，尤金和他的师父海克因·恩维特同属怪物级的强者。
就连神圣帝国都看重他，曾邀请尤金担任皇太子的剑术导师，以此拉拢他成为帝国骑士。
塔尼娅最初完全不信尤金被精灵抓住，直到三天前才不得不承认这件事的真实性。
“我听说了个传言，说雾月王国有个骑士，被精灵的美貌所迷惑，竟主动投降了。”
“精灵虽然凶残，但作为‘美之种族’，他们的容貌的确倾国倾城。年轻气盛的男人被勾去魂儿，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塔尼娅咬牙切齿。
尤金·索托斯的所作所为，不仅让本就岌岌可危的雾月王国与格拉纳达精灵之国间的关系彻底破裂，还惹得自己不得不处理一堆麻烦事。
更气人的是，她的部下们居然还满不在乎地调侃：
“要是被精灵的美貌迷住了，那也没办法。”
“能给精灵当种马，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闭嘴吧你们这群蠢货，别在这废话连篇，赶紧干活！”
塔尼娅怒斥道。
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官员们立刻噤声，埋头苦干。
神圣帝国的“帝国侍从长”这便是塔尼娅的职务。
作为能代替皇帝与皇太子执掌政务的存在，塔尼娅的权力几乎是无可匹敌的。
“越想越他妈离谱。居然被精灵抓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哪怕再怎么大意，尤金也不至于被精灵俘虏吧？除非那群混蛋精灵骑士长一窝蜂围上去......”
塔尼娅低声咒骂着，丝毫不顾自己的言行是否符合帝国高官的风范。
这副粗俗不堪的言辞，若是放在其他帝国官员身上，绝对会被视为大逆不道。
可对于鬼族而言，这才是再正常不过的交流方式。
他们生性彪悍，骂骂咧咧才是日常。
“啧。”
终于抵达办公室。
塔尼娅一把将手中的文件扔在桌上，轻哼了一声。
与其他能挥拳碎岩、飞踢爆头的鬼族不同，塔尼娅的体质只是比普通人稍强一些，搬运这些公文，对她来说着实是个苦差事。
“雾月王国的使节团到了，希望帝国能出面调停，与格拉纳达精灵国履行协议。”
“......艹。”
听到秘书的汇报，塔尼娅低声骂了一句。
一堆烂事接踵而至。
光是给对抗魔王军的前线运送物资，就已经让她头疼得快要炸裂。
结果西方的人类和精灵还在死磕，搞得她这位掌管帝国内政的帝国侍从长简直要疯掉。
她现在就想立刻辞职，搬进养老院，和那些人类老头下棋混日子。
反正她是鬼族，寿命比谁都长，在养老院里还能当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呢。
“他们自己作死，让自己人被俘，关我们屁事？我记得......雾月王国那个二王子，是他故意把尤金推进绝境的吧？”
“是的，阿方斯二王子。他已经被降为平民。”
“对，就是那个阿方斯！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害尤金，但明明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破事，凭什么要他妈我们来擦屁股？”
秘书没有反驳。
他在帝国侍从长身边工作多年，早已深知一点——
愤怒的塔尼娅是听不进任何话的。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她骂完，等她冷静下来。
十几分钟后，骂骂咧咧的塔尼娅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
秘书这才开口：
“精灵之国的使节团也向帝国提出了请求，他们预计下午通过传送门抵达。”
“......什么？连精灵也来了？”
麻烦一个接一个。
塔尼娅眉头紧皱。
光是想象人类与精灵的使节团在皇宫里针锋相对的场景，她太阳穴就隐隐作痛。
他们一定会像疯狗一样互咬，塔尼娅已经见过太多次了。
作为一位在帝国侍从长的职位上待了数百年的老家伙，她深刻认识到一个事实，
人类这群生物，和野兽没什么区别。
当然，精灵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二王子出卖，才落入精灵手里......虽然这事本身很荒唐，但尤金也未免太轻易地就被俘了吧？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塔尼娅决定不再纠结尤金的情况。
反正就算把他赤手空拳扔到巨龙嘴边，那家伙也能活着爬回来。
担心他的下落，简直是对时间的浪费，而浪费，正是塔尼娅最讨厌的事。
......
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政务官马克·纳瓦斯抵达了瓦伦西亚城。
他见到了阿德娜。
这是乌尔赫交涉之后，马克第一次与阿德娜见面。
精灵之国的政务官将议会下达的公文转交给了阿德娜，内容涉及尤金·索托斯。阿德娜接过公文后，脸色骤然一沉。
因为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知道，雾月王国竟然正在讨论一项议题，以从神圣帝国派遣“魔王弑杀者”为条件，换取尤金·索托斯的交付。
这个消息让她的心猛然一震。
“......很抱歉。但格拉纳达的‘爆炎魔王’已经开始行动了。为了更高效地讨伐魔王，我们必须借助神圣帝国的‘魔王弑杀者’之力。”
唯有被选中的存在，才能杀死魔王。
迄今为止，六位魔王仍然未曾被讨伐，因为它们身上都拥有“以常规手段无法杀死的不死性”。
能够杀死不死的力量。
唯有这股力量，才能真正终结魔王。
尽管人类各国与精灵之国曾多次集结兵力，却始终无法歼灭魔王。那是因为魔界的王者，皆是不死的存在。
“......魔王真的无法被杀死吗？”
阿德娜问道。
她的言语中，夹杂着浓浓的不舍。
她不想放手。哪怕这份执念被斥为自私，她仍不想将尤金交出去。她想要留住他，想要陪他走到最后。这份连自己都难以诉诸言语的感情，早已在她心中悄然生根发芽。
“连骑士长第一席，‘芙莲·希莉德’大人都未曾杀死过魔王。要终结魔王，必须拥有能够杀死不死的力量。据传，大约两百年前，一位人类英雄曾斩杀过一名魔王。但我们精灵，从未有过终结魔王不死性的记录。”
关于人类英雄讨伐魔王的传说，时有流传。
但精灵，杀不了魔王。
精灵们定居格拉纳达半岛，建立王国已数百年。
而今，盘踞南方沿海城市的爆炎魔王，依然逍遥法外。
这正是精灵至今未能讨伐魔王的原因。
精灵无法杀死魔王。
原因不得而知，但这已然成为不争的事实。
“......我明白。我明白，但......”
她无法交出尤金。
无论是出于精灵之国的立场，还是她自己的私心，她都不愿将他交出去。
阿德娜强忍着，没让这番话脱口而出。
她是精灵之国高贵的骑士长。
身为战士，她的使命是为国家而战，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
因此，她必须压抑自己的个人情感，以正义之名履行职责。
而教会她这一切的，正是她的师父，芙莲·希莉德。
她必须遵循师父的教诲，如同以往那般，将自己的一切献祭给信念。
“......我明白了。我会遵从神官祭司、议会与战士们的意志。”
“阁下的英明决断，我谨代表精灵之国表示感谢。尤金·索托斯的收购费用，以及相应的报酬，都将一并交由瓦伦西亚家族。”
马克微微躬身，随后转身离去。
阿德娜独自站在原地，想着仍未从学院归来的尤金与阿洛涅，神色中满是忧虑。
该如何向他开口？
该如何告诉他，该回故乡了？
他是舍弃了自己的祖国，才留在精灵之国的。
自己，已然欠下了他一份无法偿还的恩情。
她本想在他留在精灵之国的这段时间里，逐步偿还这份恩情。
‘要讨伐威胁着我们格拉纳达精灵之国的爆炎魔王，我们必须借助“魔王弑杀者”的力量。’
‘爆炎魔王因被精灵驱逐，始终对我们怀恨在心。而今，他召集南方大陆的军队，逼近我们的都城。如果这次不能将其彻底消灭，马赫里特将沦为战场，届时伤亡将无法估量......’
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
对，她别无选择。
“呃......！”
阿德娜双手环抱着自己，跪倒在地。
一阵剧烈的痛楚，猛然侵袭她的胸口。
仿佛有一柄锐利的刀刃，深深刺入心脏。
是因为与尤金共度了太长的时光吗？
她不自觉地向那位人类敞开了心扉，而这正是她痛苦的根源。
而今，她正承受着因敞开心扉而带来的代价。
三百年来，她第一次将心意交托于异性。
这份伴随着爱的疼痛，竟让这位不败的女骑士不禁战栗。
“师父......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请告诉我答案，师父......”
年幼时，每当阿德娜忍不住想哭时，她总会去寻求师父的怀抱。
她依赖师父。
她会将头埋进师父的胸口，尽情哭泣。
然而，那个曾让她依赖的师父，早已不在。
她甚至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便独自离去。
那场突如其来的离别，已是三百年前的往事。
如今，阿德娜的心情，竟与当年分别时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