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双玉合璧
风卷着黄沙掠过祁连城墙,将远处的驼铃声扯得绵长如缕。谢危负手立在烽火台上,玄色大氅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恍若一只蓄势待发的雄鹰。他望着京城方向,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指腹摩挲着腰间两枚令牌——一枚雄鹰昂首,一枚毒蛇吐信,金属交叠处还残留着前日厮杀时的血渍。
“将军,斥候回报,漠北王庭的炊烟比昨日少了三成。”副将李锐的声音打断思绪,谢危转身时,瞥见对方甲胄上新添的刀痕,那是三日前伏击玄鹰卫时留下的。
“让伙房多备些肉干,明日拨两车粟米给漠北流民。”谢危指尖敲了敲烽火台的石砖,目光投向连绵的山脉,“拓跋兰图联姻的消息虽然暂时息止了漠北之乱,但漠北的冬天才是真正的杀招。”
与此同时,京城萧府的书房里,萧清欢正对着烛火端详两枚令牌。案边立着一身劲装的拓跋兰图,腰间短刀折射着冷光,狐裘下露出半截暗红抹胸,勾勒出少女饱满的轮廓。她的银发用兽骨发簪松松挽起,耳坠是漠北特有的狼牙形制,随着呼吸轻轻晃动,衬得肌肤比月光更白。
“萧姐姐,这令牌竟能拼合?”拓跋兰图凑近时,身上飘来松脂与奶香混合的气息,那是漠北女子常用的熏香。她的指尖划过雄鹰鹰嘴,忽然抬眼,琥珀色瞳孔在烛火下泛着金芒,“像不像我驯的那只海东青,爪子扣住猎物时的模样?”
萧清欢被她逗得轻笑,却在拼合令牌的瞬间屏住呼吸。“咔嗒”声中暗格弹出,陈旧的木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拓跋兰图伸手抽出帛书,忽然惊呼:“这朱砂字……竟与我王庭密文的写法相似!”她的指尖拂过“沈氏血脉”四字,指甲上的丹蔻刮过划痕,“最后两笔被剜去,像是用匕首逆着划的。”
窗外,弯月爬上柳梢,将拓跋兰图的影子投在青砖上——她半跪在地的姿势仍带着漠北铁骑的飒爽,腰肢却比中原女子更柔韧,像随时能翻身上马的矫健。萧清欢盯着“沈氏”二字,忽然注意到拓跋兰图耳后新添的刀疤,那是平叛时留下的勋章,此刻在月光下泛着淡粉,如同一朵倔强的花开在雪原。
“兰图,去备马。”萧清欢披上软甲,将令牌系在腰间,忽又瞥见拓跋兰图腰间的狼牙匕首——刀柄刻着漠北文“风与自由”,正是她去年送的及笄礼。
东宫御书房,楚翎正在看漠北地图。烛火被穿堂风卷得明灭不定,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太监突然闯入,呈上一封密报:“将军,京城传来消息,萧皇后与拓跋公主今夜出了萧府,往城西乱葬岗去了。”
楚翎握笔的手顿在纸上,墨汁晕开一片黑影。他忽然想起拓跋兰图在金銮殿上红着脸称臣的模样,想起她单骑砍断叛将头颅时的狠辣,指间的狼毫竟被捏得变形。“备马,带二十个暗卫配朕去城西乱葬岗。”他将地图卷成筒状,目光扫过案头的虎符,“告诉萧皇后,雄鹰与雌狐的戏,该唱下半场了。”
乱葬岗的月光格外惨白,荒草没过膝盖,隐约可见累累白骨。拓跋兰图翻身下马,狐裘在风中扬起,露出里面利落的黑色劲装,腰间匕首随着动作轻晃,发出细碎的金铁之音。她伸手拨开荒草,露出一块刻着雄鹰暗纹的石碑,指尖抚过纹路时,腕间银铃发出清越声响——那是漠北女子出征前的吉兆。
“萧姐姐,这里的风有血腥味。”拓跋兰图忽然抽刀出鞘,刀锋映出她微挑的眉梢,“像极了去年冬猎,我带着铁骑踏碎沈如铁叛党大营时的味道。”她的银发被风吹得乱飞,却掩不住眼中的锐意,恍若雪岭上的孤狼。
萧清欢蹲下身,用匕首撬开石板,露出下面的青砖。当她将雄鹰令牌按在砖面时,拓跋兰图忽然按住她的手,掌心的薄茧擦过她的虎口:“小心机关。”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动,一块墓碑缓缓移开,露出深不见底的地道。
地道里弥漫着腐土气息,拓跋兰图点燃火折子,火光映得她脸颊通红,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她的鼻尖动了动,忽然指向石壁:“萧姐姐看,这些箭矢的角度,像是玄鹰卫的‘梅花阵’。”她的指尖划过锈蚀的箭头,忽然露出狡黠的笑,“比我漠北的‘雁翎阵’差些火候。”
走了约二十丈,前方石室中,一具骸骨后颈插着断箭,腰间蛇形玉佩在火光下泛着幽光。拓跋兰图忽然伸手按住萧清欢的肩膀,压低声音:“有人埋伏在左后方,呼吸声重了些。”她的匕首已经掷出,刀柄上的银铃在黑暗中发出临死前的轻响。
三支弩箭破空而来,拓跋兰图旋身挥刀,竟将箭矢一一劈断。火星四溅中,她的银发被削断几缕,却笑得愈发灿烂:“来得好!本公主许久没试过中原刺客的身手了!”
与此同时,楚翎已率暗卫潜入乱葬岗。他跃上城墙时,瞥见城西方向有几点火光,其中一点红得格外灼眼——那是拓跋兰图腕间的银铃在反光。怀中的毒蛇令牌忽然硌得胸口发疼,他摸出令牌,借着月光看清蛇信处的“沈”字,忽然想起拓跋兰图在朝堂上自称“臣妾”时,眼尾那抹不甘的红。
沈府书房里,沈砚正对着烛火擦拭朝珠。每一颗珠子在他掌心转动,都映出他阴鸷的眼神。忽然,一颗珠子碎裂,露出里面的纸条:“萧拓二人已入乱葬岗,速除之。”他盯着纸条,忽然想起拓跋兰图在金銮殿上拔刀的速度,想起她看萧清欢时近乎亲昵的眼神,指节捏得发白。
“沈氏的江山,岂能容外族女子插手?”他低语,袖中蛇形玉佩与朝珠相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尤其是能让萧清欢露出软肋的人。”
地道中,萧清欢将羊皮纸收入袖中,忽见拓跋兰图正用匕首撬石壁上的暗格。少女的侧脸被火光照得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如漠北的雪山,唇瓣却红得像雪原上的浆果。“找到了!”拓跋兰图眼睛一亮,抽出名册时,酥胸在劲装下起伏,“沈慎之?这名字听我父王提过,说是中原的狠角色。”
她翻到最后一页,忽然倒吸冷气:“萧姐姐你看,你父亲的名字旁画着红圈!”她的指尖划过“必杀之”三字,忽然握住萧清欢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软甲传来,“当年凶手定是受了沈砚指使,想灭口!”
上方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拓跋兰图反应极快,一把将萧清欢按在石柱后。弩箭擦着她的耳际飞过,削断了她一缕发丝。“该死!”她骂了句漠北粗话,忽然扯下腰间银铃掷向入口,清脆的铃声中,十几个黑衣人跃下,为首者正是沈砚的侍卫。
“萧皇后,拓跋公主,你们果然命硬。”侍卫冷笑,长刀出鞘时,刀身映出拓跋兰图染血的银发——不知何时,她的鬓角已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在狐裘上洇开红梅般的痕迹。
“尝尝漠北狼骑的厉害。”拓跋兰图舔了舔唇角的血,忽然甩出袖中软鞭。那鞭子是用雪豹筋制成,在火光中如灵蛇出洞,缠住侍卫的脖颈时,她借力跃到对方肩头,膝盖顶住他的后心,动作行云流水,恍若在草原上套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