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话 朝颜花
朱启昭在小床上睡着了，会面也要结束了。
圣慈给她盖好了小被子，坐在床边爱怜地摸着她的小脑袋。
这一天的朱启昭是幸福的。
有妈妈陪她玩耍、吃晚饭、讲故事和哄睡。
她睡着时也是笑着的。
也许她还不知道什么是妈妈，但这个面熟的温柔阿姨确实让她感到快乐。
圣慈喃喃道：“我真的不能带走她吗？她看起来很健康，和普通的婴儿没有区别。”
“殿下，这是我们约定好的，昭昭12岁之前您都不能带走她。如果有突发情况，只有育舱能及时保住她的生命。”
“我知道……这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付出的代价吗？是我等不了了……如果我再年轻十岁，一定会再等一等。”
“没想到像我这样的人，面对孩子，也会觉得愧疚。”
婴孩尚在襁褓中时，圣慈无感，倒是等会蹒跚着步子扑进她怀里之时，她才有了做母亲的实感。
她能感受到彼此对对方的依恋，这种感觉，她好像从未体验过。
溥珠英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昭昭身为皇室血脉，身上背负的东西本来就不同于寻常的孩子。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保证昭昭健康成长。”
明国皇室已经延续千年，子嗣凋零。
圣慈心里清楚，朱启昭生命的重要性远高于母子情。
她握紧了溥珠英的手，哽咽道：“昭昭就拜托你了。”
想了想，又追加了一句：“明年皇室对衍创的投资不日就会到帐。我个人私下追加一千万，昭昭的吃穿用度，以皇室标准进行。”
溥珠英愉悦地眯起了眼，说：“我正打算扩建一个地上实验室，用来保证昭昭的户外活动。”
劳斯莱斯开回了海晏宫，临别时，圣慈对溥珠英反复叮嘱。
“余下的种子，帮我盯紧了。”
溥珠英一一应下。
实际上，圣慈并不知道2号和3号种子的情况，甚至都不知道她有几颗种子成功在孕育。
她提供的数量和真正能落地的数量显然没有必然联系。
目前，GAU系统的失败率不算低，堪比研发阶段的试管婴儿，但对于圣慈来说，仍旧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所以，溥珠英从不告知她具体的实验过程，以免多生事端。
“报喜不报忧”的规则她拿捏得很好。
———
回到溥宅已经是晚上23点左右。
电梯按下65层时，王妈房间的铃声就会响起。
电梯门打开，王妈已经满面笑容地等在门口。
“瞧瞧，”王妈一边接下外套，一边笑着说，“您每次去研究所都吃不饱，小孙特意做了一些夜宵，您再垫补垫补，别饿着休息。”
溥珠英顺着王妈的眼神，看到餐厅的桌上有几样精致小点。
她确实有点饿了。
其实衍创的工作餐，也是由专门聘请的大厨制作，营养丰富，品质优越。
对于自己最看重的项目，她从不吝啬提供最好的福利和待遇。
但她去那儿，是工作目的，要关注的东西太多，草草扒拉几口，也就罢了。
溥珠英洗了手，在桌边坐下。
一盏燕窝，一碟酥得掉渣的炸河虾，两块炸得金黄饱满的糍粑，几片卤牛腱子，还有一小碗沙拉。
都是她平时愿意多吃几口的小菜。
王妈添好餐具，悄悄退下。
溥珠英用手捻起河虾丢入口中。
河虾显然是现炸的，大概从她的车子进入停车场时开始下锅，然后装盘上桌的。
孙璟看样子在溥宅已经打通了不少人脉。
溥珠英正这样想着，背后就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不锈钢甜品勺内，反射出一个穿毛衣的男孩子的身形。
孙璟没有跟她打招呼，就将双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弯着腰，在距离她半尺的位置，柔情地说：“珠英姐姐，今天很累吧，我帮您捏捏肩膀放松下好吗？”
溥珠英闻到他手上的护手霜，是樱花的味道。
这支护手霜，是她入冬前某次拆礼盒时顺手送给他的，王妈以及65层的其他两位女佣，也都收到一支，不过不是樱花味道的。
显然，今晚是这个大男孩特意布下的局。
陆离大概是忙着短剧的事，而裴隐舟向来早睡。
溥珠英耳边忽然想起那句“肯为朕花心思就好”，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背后的人手上的力道刚刚好，还会贴心地在她夹菜时放松力道，在她专心咀嚼时卖力地按压。不让她因为被影响进食而感到不快。
溥珠英吃饱喝足后，在沙发上稍事休息。
孙璟将餐桌收拾干净，便去楼上放洗澡水。
65层是溥珠英的会客层，客餐厅很大，也有她办公的书房、可以临时休息的客房。
66层则是溥珠英的私人空间，真正能上去的人很少。
显然小孙并没有上去过。但他却知道浴室在哪儿，怎么放洗澡水。
他甚至还知道浴室里有洗发椅，将她先带到洗发椅上，为她清洗头发，按摩头皮。
溥珠英并不排斥聪明人，要看聪明人能否真正地为她所用。
她平日里太忙，闲下来时喜欢静静地想点事情，很少有时间抽出来享受，不然这种事情，一天可以让王妈安排人做一次。
偶尔有人主动来做，倒觉得格外贴心了。
旁边浴缸里的水声像白噪音，让溥珠英逐渐放松下来，孙璟也识相得没有出声打扰。
溥珠英害怕水，又喜爱水。
她差点死在水里，却又被暴雨所搭救。
家里有很大的按摩浴缸，在落地窗前，甚至可以关上灯，边泡边欣赏夜景。
但她并不爱泡。
今晚是个例外。
吹干头发后，孙璟悉心地将她的头发包起，然后就帮她解开扣子，褪去衣裤，送入浴缸里。
浴缸里放了泡泡浴液，是小姑娘喜欢的那种泡澡氛围。
他关上灯，钦下电动窗帘的按钮，便坐在浴缸边，说：“珠英姐姐，我来帮您按按脚吧。”
溥珠英被白雪般的泡泡包裹住，看着夜色像舞台剧一样逐渐亮相，顺从地伸出一条修长的腿来。
孙璟托住，显然呼吸乱了起来。
“姐姐的腿，比我的命还长。”他心里这样想，但嘴巴不留神，就这么说了出来。
于是懊恼：“欸？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溥珠英轻笑了一声，也不管他是真是假，问话仍旧是那么直接：“你倒没有一点儿道德枷锁。”
孙璟垂目笑了，说：“那种枷锁是上给普通人的。”
“不怕你的裴先生生气？”
“孙璟如果能讨得溥董的欢心，裴先生只会更重视我。一个他能拿捏的人，总比外面那些莺莺燕燕好多了。”
“你聪明的本事是够了，让我看看你还有别的本事吗？”
溥珠英勾腿将孙璟踢入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