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章 婚后的甜蜜
雨丝在玻璃上歪斜地爬行,像是谁潦草地写下又急急抹去的字句。洛宸脊背绷紧,手指压着窗框,指节泛白,一张照片被他攥得边角翻卷。那道婚礼当天一闪而过的黑影,此刻正从纸面渗出来,钻进他的骨头缝里。
他喉结动了一下,没咽下去。眼睛盯着外头路灯下积成水洼的路面,水面映出他半张脸,浮着一层灰青色的光。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冷,是那种压得太久、快撑不住的抖。他猛地松开手,照片滑落在窗台上,边缘翘起一角,像某种无声的挑衅。
风撞在楼下铁皮棚顶上,哐当一声,惊醒了屋里凝固的空气。洛宸转身时带倒了桌角的药瓶,白色药片滚落一地,有几颗弹到地毯里,看不见了。他蹲下来捡,动作迟了些,像是身体比意识更早做出反应。右手食指关节蹭过地板,沾了灰,他没擦,只是盯着掌心剩下的两粒药。
窗外传来脚步声,踩碎了一地积水。他抬头,看见玻璃上映出自己模糊的脸,和身后墙上挂着的婚纱照重叠在一起。照片里的她笑得很轻,眼角弯着,像是要说什么,却永远停在那个瞬间。
许琪靠过来时,鞋跟没发出一点声音。她手指搭在他肩胛骨边缘,温热透过衬衫渗进来:“还在盯那张照片?”
“他等我松手。”洛宸盯着窗外摇晃的树影,“只要有一秒。”
她贴得更近了,发丝扫过他后颈,带着雪松混着烟叶的味道:“那就别给他机会。”
风忽然大起来,枝条拍打窗棂,像是有人在外面抓挠。洛宸低头看表,两点半,秒针走得比平时慢。
他转身时动作有些迟缓,把许琪圈进怀里,指尖穿过她发间,声音沉了些:“你昨晚说……‘他们已经消失’,是真是假?”
许琪嘴角翘起,眼底却空着:“你觉得呢?”
洛宸没答话,只是收紧了手臂。
天刚亮,晨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毯上切出一道金线。洛宸睁开眼,发现许琪正趴在他胸口,呼吸轻柔,睫毛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动。
他试着抽出手臂,却被她猛地攥住衣角。
“别走。”她喃喃地,声音还带着梦里的黏腻和依赖。
洛宸怔了一下,看着她鼻尖蹭过自己锁骨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他没有动,任由她抱着,直到阳光铺满整张床。
厨房传来瓷勺碰触碗沿的声音,宇墨正在准备早餐。洛宸推开门时,看见餐桌上摆着两份西式套餐,旁边还有一碗白粥,冒着热气。
“你做的?”他看向坐在桌边的许琪。
“嗯。”她点头,将粥推过去,“胃不好,不能空腹喝咖啡。”
洛宸看着她,忽然觉得这日子有点虚幻。
“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
“查资料。”她语气认真,“你每天需要摄入适量糖分,还要注意蛋白质搭配。”
他笑了,接过粥喝了一口,温度刚好,味道也意外地不错。
“下次让我来。”他说。
许琪抬眼看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又往他盘子里夹了一片培根。
书房门关上的瞬间,监控屏幕自动亮起。洛宸坐下,调出婚礼当天的画面。
画面停在一个角落,那人影模糊,但身形轮廓清晰可见。
他放大图像,对比数据库中的档案,最终定格在一张三年前的照片上。
“是你。”他低声说。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许琪端着一杯水站在门口。
“你在找他们?”她问。
洛宸抬头,接过水杯:“你知道什么?”
“我已经让他们永远消失了。”她走到他身边,手指抚上他眉间的纹路,“你现在只需要想着我。”
他看着她,眼神深沉。
“你做了什么?”
“你不该问这个。”她靠在他肩上,声音温柔,“我们是一体的,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洛宸沉默片刻,将她揽入怀中。
“我知道。”
第二天上午,洛氏集团会议室。
洛宸走进会议厅,身后跟着一身剪裁利落西装的许琪。众人目光齐刷刷扫过来,有人惊讶,有人疑惑。
“这是我的妻子。”洛宸坐下,语气平静,“今天她会旁听。”
没人敢多说什么,会议照常进行。
轮到财务部汇报时,那位高管口若悬河,数据流畅得几乎完美。
可就在他即将结束时,角落里的许琪忽然开口:“贵司第三季度应收账款周转率异常上升,但现金流反而下降,解释一下。”
全场一静。
那高管愣了一下,随即强作镇定:“可能是数据录入误差。”
“误差三次?”许琪站起身,走向投影幕布,“我查了你们过去两年半的报表,这种‘误差’出现过七次,每次都恰好掩盖了资金流向异常的问题。”
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洛宸看着她,眼神复杂。
“继续吧。”他淡淡开口。
那名高管额头冒汗,声音开始发抖。
会议结束后,洛宸走出会议室,许琪跟在身后。
“你什么时候研究这些的?”他问。
“为了你。”她回答得很自然,“我要确保你身边的人都值得信任。”
洛宸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包括我吗?”
许琪嘴角勾起一抹笑:“你逃不掉的。”
深夜,卧室灯光柔和。
许琪坐在床头,面前是一台小型终端设备,屏幕上闪烁着洛宸的实时行踪轨迹。
她指尖滑过屏幕,轻声自语:“你逃不掉的,我们已经是一体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
“夫人,有您的快递。”温瓷在外面低声说。
许琪起身开门,接过一个黑色包裹。她拆开,里面是一支钢笔。
她翻转过来,笔尾刻着一个熟悉的编号。
那是祁宴旧部使用的暗号标记。
她将钢笔收好,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裴野的消息就在这时弹出来。
“东郊废弃仓库区发现疑似袭击者遗留物品,可能与当日事件有关。”
洛宸看完信息,准备出门。
许琪却拦住他,递上一件外套。
“让我来处理。”她说,“我不想你太累。”
她转身的时候,袖子扫过桌角的光。那支钢笔在衣料下露出一截边角,冷得像根针。
我这才想起,刚才她写字时手一直压着它,像是攥着什么不能松开的东西。
洛宸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慢慢皱起。
这时,监控系统突然发出一阵轻微警报声。
屏幕上的某个坐标开始剧烈跳动。
洛宸走近一看,脸色骤然一变。
“你到底藏了多少东西,许琪?”他低声说。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裴野的消息再次弹出:
她是在洗衣篮底摸到那封信的。纸面洇着水渍,字迹被泡得发胀,像是谁哭过之后写了这句话。
指尖在“笑话”两个字上来回摩挲,指节泛白了。窗外风大,窗帘鼓起来又瘪下去,像喘息。
他端着咖啡进来时,杯子磕在五斗柜上,响了一声。
你最近,睡得不好?他问。
她没应,只是把信折了两下,塞进裤兜。
浴室镜前,她盯着自己左手中指根部一圈淡色的印痕。洗手液泡沫滑落,掉进池盆里,溅起一滴水珠,在皮肤上留下凉意。
他站在厨房门口,手里还攥着那个马克杯,说上周三他们该去续租合同的,但房东没出现。
她说嗯。
沉默在瓷砖间来回弹跳,直到抽油烟机自动关闭,发出一声轻叹。
那天晚上他翻来覆去,床头板轻轻撞着墙。她睁着眼,听见楼上的脚步声比平时重,像是有人拎着铁桶走路。
第二天早餐桌上,她把结婚证从包里拿出来,封面边角已经卷起,像是被人反复打开又合上。
他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筷子尖在盘沿点了点。
你妈昨天打电话来了。他说。
她低头咬了一口吐司,黄油顺着嘴角流进衣领,黏住了皮肤。
窗台上的绿萝叶子垂下来,有一片已经黄了半边。她伸手去拨开它,指甲刮到玻璃,发出一声短促的吱呀。
他站起身,碗碟碰出几声乱响。
她没抬头。
他走了以后,她把那张纸又掏出来,摊在桌面上。风吹动它,边缘颤动,像一张翕张的嘴。
洛宸盯着那句话,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抬头看向窗外,夜色如墨,远处高楼灯火通明。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