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旗袍夜行录
子时的梆子声刚过，林默蹲在枯井边，指尖捻着那根金丝在月光下细细端详。金丝在夜色中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是活物般微微颤动。他取出朱砂粉，小心翼翼地抹在金丝上，粉末触及金丝的瞬间竟发出 “嗤“ 的声响，腾起一缕青烟。
“嘶 ——“ 林默甩了甩手，“周小姐，您这嫁妆还挺认生。“
夜风骤起，卷着枯叶在他脚边打转，最后拼出个歪歪扭扭的 “凶“ 字，又倏地散开。林默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知道啦知道啦，您这待客仪式比海底捞还热情。“
金丝突然绷直，像指南针似的指向井底。林默刚探头往井里看，就听见 “哗啦“ 一声巨响 —— 原本干涸的井水毫无预兆地漫到井沿，差点溅湿他的鞋。水面上漂着张泛黄的老照片，他眼疾手快用桃木剑挑起，借着月光细看：照片上是民国时期的周家老宅门前，穿着血旗袍的周雅茹站在郑守业身边，两人之间若有若无地连着道金线。
“哟，结婚照？“ 林默吹了声口哨，“您二位这站位，民政局能给发证？中间隔得都能再站个证婚人了。“
翻到背面，字迹被水泡得模糊不清，唯独日期清晰可见：1949.03.14。林默眉头一皱：“订婚前一天？郑老爷子这是赶着投胎呢？“
三更天的周家废墟静得瘆人。林默举着手电筒在断壁残垣间穿行，靴子踩在碎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光束扫过之处，焦黑的木梁上突然浮现出荧光色的蝎子图案，尾针正对着地窖入口的方向。
“郑主任，“ 他对着空气喊，声音在废墟中回荡，“您这涂鸦水平比我小侄子还抽象。要不要考虑开个少儿美术班？“
地窖入口被块青石板严严实实地压着，上面用暗红色的液体画着道复杂的符咒。林默刚掏出雄黄粉，石板就 “砰“ 地炸裂，碎块在空中诡异地悬浮着，最后组成个箭头，直指地下。
“得，又是个密室逃脱。“ 他无奈地摸出防毒面具戴上，嘴里还嘟囔着，“下次能不能整个阳光沙滩主题？带比基尼美女那种。“
台阶延伸到黑暗深处，每一级都刻着不同的生辰八字。林默数到第七阶时，手机突然响起一阵阴乐版的《今天你要嫁给我》，在寂静的地窖里格外刺耳。
“......“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周小姐，您这彩铃品味挺别致啊？不过建议换成《死了都要爱》，更应景。“
地窖中央摆着口红木棺材，棺盖上七根桃木钉排列成北斗七星状，钉尾的红绳已经褪色，却依然紧绷。林默刚靠近，那些红绳就无风自动，发出 “嗡嗡“ 的震颤声。
“七星锁魂阵？“ 他蹲下身，仔细数了数钉子数量，“老爷子，您这是把自个儿当僵尸道长供着了？要不要再给您配把桃木剑？“
棺材突然剧烈震动，里面传出刺耳的指甲刮木板声，听得人牙酸。林默不慌不忙地掏出那根金丝，往锁眼里一捅 ——
“咔哒“。
棺盖 “轰“ 地弹开，扬起一片灰尘。待尘埃落定，林默用手电筒往棺材里一照，顿时吹了声口哨：“好家伙，您这是开了个民国服装批发部？“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套血旗袍，每件心口位置都别着枚铜钱，钱眼穿着金线，连向棺材底部。最上面那件正是周雅茹的嫁衣，金线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像是浸透了鲜血。
最上面那件旗袍突然无风自动，袖口金丝闪电般缠住林默的手腕。接触的瞬间，他眼前闪过一连串画面：
三十秒。
郑守业手持金针，狠厉地刺入新娘后颈；
血旗袍被强行套在挣扎的周雅茹身上；
铜钱落地时，井水突然沸腾...
画面戛然而止，林默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所以是用活人养衣？郑主任您这服装设计课是跟黑山老妖学的吧？“
七件血旗袍同时飘起，在空中组成人形。林默后退时不小心撞翻烛台，火焰顺着红绳迅速蔓延，烧向棺材底部。随着火焰燃烧，棺材底部渐渐露出一个复杂的阵法 —— 正是 **“七煞夺阳阵“**（借七名女子阳寿续命的邪术）。
“难怪要选订婚前一天...“ 林默用手机拍下阵法，若有所思，“月圆之夜阴气最重，方便抽魂是吧？您这时间管理大师啊。“
手机屏幕突然闪烁，照片里的阵法诡异地变成张人脸。郑守业年轻时的样貌在像素间扭曲变形，嘴角咧到耳根：“林掌柜... 你终于来了...“
七件血旗袍将林默团团围住，金丝如蛛网般交织成天罗地网。他刚要掏五帝钱破阵，却发现背包里的《周氏家谱》正在发烫，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灼热的温度。
“老爷子，“ 他对着家谱说，语气难得认真，“您再不出手，儿媳妇可就要改嫁了。“
话音未落，家谱突然自燃，火苗中飞出一只纸鹤，精准撞向主棺。棺材 “轰“ 地炸裂，所有金丝齐齐断裂，旗袍如断线木偶般纷纷坠落。
地窖深处传来铁链挣断的声响，一道黑影缓步走来 —— 正是地窖里那位。苍白的手指掠过地上的旗袍，布料立刻化为灰烬。
“儿啊...“ 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带着几分悲凉，“爹来清理门户了...“
黎明前的荒野上，林默蹲在土坑边烧纸钱。火苗跳动间，灰烬打着旋儿升空，组成周雅茹模糊的轮廓。
“手续办妥了，“ 他对着空气说，声音难得的温和，“郑守业魂飞魄散，您那七件嫁衣也烧干净了。“
微风拂过，灰烬散成星星点点，像是无声的回应。林默转身时，恍惚看见枯井边站着个模糊的身影 —— 穿着素白旗袍的女子对他盈盈一拜，化作青烟消散在晨光中。
手机突然震动，阴德账户弹出提示：
「超度亡魂 + 7，当前余额：-28000」
“得，“ 林默把最后一张纸钱扔进火堆，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这好人好事做得，比网贷催债还狠。“
晨光熹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哼着小调往当铺走去。身后，枯井里的水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清澈见底，映着天边第一缕朝霞。
【三济典当行?流水账】
民国三十七年?子时
超度记录：
血旗袍七件（含残魂）
郑守业分魂一缕
破获邪术：
七煞夺阳阵（借寿秘法）
活人养衣术（缚魂绣法）
消耗：
五帝钱四十九枚（阵眼破除）
雄黄酒 300ml（净化用）
备注：
周雅茹怨气已散，枯井封印解除
地窖阴灵执念消散，需备往生仪式
—— 林默记
异象补录：
寅时，所有旗袍自燃成灰
卯时，枯井水色转清
辰时，槐树开花七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