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意外的变量
尤金亲手解放了铭刻于自己肩上的圣痕。
那是对巴里特昂的敬意。
是让他战士之“我”能够觉醒的回礼。
对于尤金的举动，巴里特昂大笑着点了点头。他为尤金终于展现的战意感到愉悦。
但他并不打算因此而手下留情。既然男人之间的战斗已经开始，那便只有堂堂正正地分出胜负一途而已。
“那、那是......‘神选者’？！不、不对，怎么可能......所以说那个‘人类’是......‘神选者’？！！”
莉安娜看到那燃烧着红光圣痕，被震惊得睁大了眼睛，她满脸错愕地看向尤金。
而其他学生大多数一脸茫然地望着圣痕，不知其意。可以说除非是像蕾蒂西亚那样对古籍抱有浓厚兴趣的人，否则绝对不可能知道“神选者”的传说。
“神选者，是掀起时代剧变与权力风暴的漩涡。”
依稀记得这是从某人那里听来的话，莉安娜望着尤金的圣痕，猛然回忆了起来。
没想到，我居然真的能见到‘神选者’。
阿德娜的前辈们那样珍视那个‘人类’，莫非就是因为他是‘神选者’吗？
神选者是来自异界、被赐予神之权能的存在。
拥有神的权柄，本身就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诱惑。正因如此，无论种族、国家、立场如何，所有的权力者都在密切关注“神选者”。
“神选者......神选者......神选者......！”
莉安娜几乎是喃喃自语般，低声不断重复着这个词。
这可真是......惊天大新闻。
如果这个消息传到报社，一定会成为头版头条、大肆报道。
要是向报社汇报“神选者”的现身，恐怕能赚上一大笔吧。
但她的双腿却动弹不得，因为她不想错过这场战斗。尤金与巴里特昂之间的激斗，作为一名行走在剑之路上的人，她根本无法移开视线，只觉心生敬畏。
“师父！你一定要赢啊！那种小混混，就一剑把他砍飞吧！！”
阿洛涅双手握拳，放声大喊，打破了紧张的氛围。
那声援是否传进了结界之中？
尤金此时正激烈交锋，是否听到了阿洛涅的声音不得而知。
但阿洛涅却斜眼望向一旁观战的蕾蒂西亚，那眼神让后者的肩膀一抖。被无言施压的蕾蒂西亚，最终还是压抑着羞耻感，也决定像阿洛涅那样开口应援。
“请......请赢下这场战斗，老师......”
她毕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还好意思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大声说话？
于是她白皙的脸颊涨地通红，用蚊子般的声音低声说着。别说结界内的尤金了，就连在她身边的人恐怕都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你得更大声点啦！那种小声师父怎么可能听见！”
“嘘、嘘！别吵啦......！”
“要是师父输了，全都是你的错。”
“为什么是我的错啊？！”
就在阿洛涅和蕾蒂西亚吵吵闹闹的时候，尤金与巴里特昂的战斗仍在持续升温。
巴里特昂的长枪如毒蛇吐信般锐利地刺出。
尤金则运用剑锋，以巧妙偏转了那凶猛的一击。
“喝！”
他借剑锋弹飞枪尖，反手挥剑横斩，巴里特昂迅速向后仰身，堪堪避开。
攻击不断往来，却始终分不出高下。
但原本势均力敌的对决，已渐渐露出胜负的端倪。
尤金身上多了些许伤痕，却皆为轻伤；反观巴里特昂，已然被击中要害，负了重创。
——雷鸣八式·紫雷天劫弓！
蕴含雷霆之力的剑锋仿若拉弓之弦，先后撤蓄势，继而一剑刺出，剑气如紫电天劫破空。
这一击......无法预判！
紫雷天劫弓，顾名思义，其剑如是雷霆之弓，其箭破空，往往在敌人意识到之前，便已将其撕碎。
“该死！”
巴里特昂下意识立起了永远雪之枪阻挡。
但已然太迟。
此击之迅捷，早已超出防御所及。
紫雷之矢轰然砸在“永远雪”上，随即贯穿了巴里特昂的肩膀。鲜血如注，仿佛泼洒的红墨，染红了他的半身。
明明瞄准的是头部......是因为撞上枪杆，才偏了方向吗？运气不错。不，应该说是直觉吧？要不是顺从了那股直觉，他的脑袋现在恐怕已经被贯出一个洞了。
尤金低语着，看向捂着肩口、大量出血的巴里特昂。
不愧是精灵之国数一数二的强者......
想要压制他，果然不容易。虽未能彻底击倒，但成功造成了致命伤。受了这等创口，他想再挥动长枪也绝非易事了。
“可我还没认输呢。哈哈哈哈，就凭这点伤，就想让我倒下？我可没那么软弱！男人既然拔出了兵器，就要战至极限，不是吗？！”
即便浑身浴血，巴里特昂仍未熄灭战意。
反而变得更加狂暴了。
就像野狗负伤后会变得更加凶狠，巴里特昂也是一样。
他并没有半点安安静静结束战斗的打算，而尤金也是一样。胸中燃烧的战意不是说熄就能熄灭的，这可不是一场说“累了”或“流血了”就能结束的战斗。
“下一击，我要砍下你的头。”
尤金如宣誓般说道。
他高举落雷剑。
蕴藏雷霆的利刃再次绽放光辉，蓄势待发。
他打算再次射出紫雷之弓。巴里特昂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这是肉眼难以察觉、事前无法应对的一击。箭矢在你准备防御之前就已射出。雷霆之箭瞄准的，是头颅，意在瞬间夺命。
“在与强者的对决中死去，反倒是荣耀。就算别人指着我说是条死狗，对我来说也是无上的归宿。”
巴里特昂站了起来。
他挺直腰杆。
就算下一击会要了他的命，他也没有放弃继续战斗的打算。
他并不畏惧死亡。为那份对战斗的渴望与激情，他愿意带着笑容去死。既然是他先挑起的战斗，就该有赴死的觉悟。这就是巴里特昂·特里顿的信念。而尤金，也将用全力回应他的觉悟。
“嗯？”
莉安娜转过头去。
正在旁观尤金与巴里特昂这场生死对决的女骑士，突兀地感受到从背后袭来的威胁感。
是直觉。
莉安娜也是“十二骑士长”的一员，直觉比任何人都敏锐。她没有忽视那份预警，几乎是本能地将手移向剑柄，做出了应对的准备。
“呃啊啊，有敌袭！”“有敌人闯入学院！快拦住那个狼人族的女人！”
什么东西正横冲直撞地冲进来，一路将学院的教职员击飞。
是个蓝发女子。
她的头顶耸立着一对兽耳，看起来是狼人族的女性。虽然莉安娜是第一次见狼人族，但不知为何，那张脸却让她感到很熟悉。
在哪里见过呢......正当莉安娜喃喃自语时，那名狼人族女人猛地挥出拳头。拳风之中蕴藏的力量足以瞬间粉碎巨岩，莉安娜急忙侧身闪避。
“呀啊！”
莉安娜尖叫出声。
要是被击中就死定了。
如果正中面门，她的脸恐怕早就变成一滩无法辨认的肉泥了。
蓝发狼人族女性的拳头无视了莉安娜，狠狠轰向尤金与巴里特昂所在的结界。数十名术士合力构筑的结界竟像被撕裂的铝罐般破出一个大洞。
轰隆隆隆隆——！！
狼人族打破了结界。
与此同时，结界内部肆虐的雷霆与暴雪一齐朝破口爆发，但那名狼人族女子却只用一记重拳，便将所有力量平息。
“哥哥......你受伤了吗？”
是海伦。
尤金与她四目相对，终于认出了那个闯入者是谁。
“我要杀光他们。我会把这里所有人，全都杀得干干净净。我要撕裂他们的四肢，挖出他们的眼睛，把他们的肠子一根根拔出来。”
海伦露出獠牙，死死盯住巴里特昂。
从她那充满杀意的警告中，巴里特昂感受到仿佛全身都被撕裂般的压迫。
这个女人是认真的。
她是真的打算把在场所有人都杀光。那股泛滥的杀意与无尽的疯狂透过她那双金色眼瞳传达得清清楚楚。巴里特昂咬牙忍住肩上的剧痛，挡在了她前方。
“住手。”
尤金伸出手来。
但海伦并没有停下。
她持续释放着杀意，就像在宣告这一次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生气了。”
“对、对不起！我知道了......！我停手就是了，所以别生气嘛......”
面对尤金的警告，海伦顿时露出慌张的神色，收起了杀意。
这位狼人族女子低下了头。
就像一条怕被主人讨厌的小狗般，发出低声的呜咽。
“结界成了这副样子，看来是没办法继续打下去了。”
“对我来说，真是天大的幸运啊。”
尤金将落雷剑收起。
他的话让巴里特昂苦笑着点了点头。
如果刚才的决斗继续下去，他肯定会死。
他已经是欠了尤金一条命了。
巴里特昂缓缓收起永远雪，退后一步。他原本已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但现在，他决定接受眼前这位“人类”所赐予的仁慈。
很幸运，他的命还没到尽头，因意想不到的变量捡回一条命。
“解除结界。”
巴里特昂下令。
于是，弟子们虽然对突然闯入的海伦充满戒备，但依旧依命撤去了结界。
“开打前就说过，责任我来担。反正我在精灵之国本来就以混账著称，就算在布里亚学院大闹一场也没人敢真把我怎么样。再说叶慈拉议会里我也安插了不少眼线，照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巴里特昂迈开了步子。
他的弟子们赶紧跑上前来，想要搀扶这位伤痕累累的师父。
但巴里特昂坚决拒绝了。
即便浑身浴血，他也不愿接受他人的搀扶。
或许这就是这个男人那无谓的倔强吧。
一个为尊严而活的男人，即使鲜血淋漓，也要先护住自己的骄傲。
“这次可真是被打得像条狗啊，老师。”
“那个人类到底什么来头？我们早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类，但居然是‘神选者’......”
听到弟子们的议论，巴里特昂大笑出声。
哪怕狼狈至此，他依旧笑得潇洒。弟子们见状，心头的担忧也终于稍稍缓解。
“我就知道师父你一定能赢的，毕竟你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输给那种混混。”
阿洛涅大声喊道。
她跑到尤金身边，为他的胜利送上祝福。
“哼哼，那当然！被那种混混一面倒地碾压，这种剧情只在那边的世界上演就够了。”
“果然还是师父最强。”
继阿德娜之后，连骑士长第三席位的巴里特昂也败下阵来。
这或许是一次狠狠踩碎精灵自尊的事件。但阿洛涅却是真心为尤金的胜利感到高兴。
因为他是她的师父，也是她暗恋的对象，所以，她为他的闪耀喝彩。
“现在首要的是治疗伤势，我们先回瓦伦西亚城吧。继续待在这儿，可能会惹上一些麻烦。”
听见蕾蒂西亚的话，尤金点了点头。
他伸手一把拽住了海伦的尾巴，似乎她还没完全放下对巴里特昂等人的杀意，仍然低吼着露出獠牙。
“呀啊?”
突然被抓住尾巴的海伦，发出一声暧昧的呻吟。
阿洛涅和蕾蒂西亚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脸颊通红的海伦羞愤地咬住了尤金的肩膀，表达自己的不满。
“知道了知道了，对不起啦，所以能不能先松口啊？”
“呜呜呜呜呜！！”
尽管尤金低头道歉，但那位羞愤交加的狼人族女子依然像雌兽般发出低吼，朝他发泄着自己的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