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章 冷茶性寒,云小姐少饮
云清漪连忙去捂他的嘴。
这人怎么这样,越让他噤声,他还越发闹起来了!
你来我往间,隔壁房门已经被推开。
云清漪只能寄希望与谢南邢还要点脸,不敢过来查看。
奈何事与愿违。
脚步声并未远去,她听见了谢南邢哄沈娇的声音。
“你先出去,我看看隔壁是谁,若是下人,便……”
声音断断续续,她听得并不真切,脚步声却实实在在近了。
“嘎吱——”
房门被谢南邢推开。
情急之下,云清漪顾不得其他,一把扯住越重明。
两人身形踉跄,越重明跌坐在屋内都一张矮桌。
云清漪俯身,钻进了越重明的衣摆之下。
桌角摆着一架仕女图屏风,将越重明衣摆的起伏遮住。
恰在此刻,谢南邢一步迈入。
“王爷?”
看见屋内的人,谢南邢原本兴师问罪的神情一扫而空。
越重明丹凤眼微挑,分明坐着,气势却稳压谢南邢一头。
“慌慌张张,毫无仪态。”
谢南邢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又被越重明骂,头垂得更低。
“都道文人多风流,本王整日瞧着那些腐儒,一个个看口之乎者也,还当这话是骗人的。”
不知越重明忽然说起这话是要做什么,谢南邢没敢贸然接话。
下一瞬,就听越重明“啧啧”两声。
“今日见了谢贡士,本王才知,这话半句不假。”
“学生……”
谢南邢被说得俊脸煞白。
越重明身尊位贵,即便是花名在外,那也是皇亲国戚。
若是将今日之事说出,他殿试断然无望。
谢南邢咬牙,一撩袍角就要跪下。
暂且蛰伏与多年寒窗落空,他心中有数。
“去吧,本王并非爱嚼口舌之人。”
越重明已经端起桌上的茶水,半点没将谢南邢放在眼里。
谢南邢要跪不跪地僵了一息,躬身一拜。
巨大的冲击之下,谢南邢全然忘了,刚才屋内分明是两个人的动静。
他低着头,缓步退出,将门带上。
屋内光线一暗,云清漪悬着的心回落。
她动了动脚,看见眼前青色的贡丝,骤然往后一仰,坐在了地上。
她竟然躲在了越重明的……
“王爷恕罪!”
夭寿了!
都传重王杀人不眨眼,她今日这般冒失,不褪一层皮,怕是走不掉了。
越重明也不说责罚,只是单臂撑在桌上,丹凤眼下垂,打量着她。
那视线好似要让云清漪无处遁形。
云清漪呼吸急促,随手抓了桌上一杯茶,“咕嘟咕嘟”灌了两口。
身旁一阵微风,是越重明起身时带动的。
他抽出腰间折扇,一晃便展了站面,故意般,在云清漪脸庞扇了两下。
本就蹭乱的青丝乱舞,更显云清漪狼狈。
越重明低笑一声,径直往门外去。
“对了。”
他脚步一顿,身子回转,“云小姐那杯茶是本王喝过的。”
云清漪耳根爆红,指尖下意识摩挲杯沿。
除了她饮茶的位置,另一边也带着茶渍,正挨着她一边唇角。
云清漪又要另道,越重明却不依不饶。
“冷茶性寒,云小姐少饮为好。”
话罢,越重明推开门,身形渐远。
云清漪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茶杯,没再饮下。
这人看似漫不经心,原来,方才席间的一切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如此心思缜密之人,当真会是传闻中那样吗?
云清漪摇摇头。
是与不是,都跟她没有关系。
闹了那一遭,尽管没人说什么,宴会后半程众人还是没什么兴致,草草散去。
回府的马车上,小昭打量着云清漪愣神的样子,忍不住叫她。
“您要看的,可看见了?”
云清漪这才想起,胎记没看上。
都怪越重明那厮!
“出了些茬子,日后再找机会验证。”
小昭也不问缘由,宽慰了云清漪几句,安静侍候在一旁。
云清漪看着马车一角的香炉,脑海中出现谢南邢推门之后的种种。
不对!
她忽然反应过来。
谢南邢这时候应当是没见过越重明的。
前世,他是在高中探花之后才得见皇亲国戚,如今一介寒门,如何认得越重明?
可他一照面就叫出“王爷”,对越重明也是恭敬异常。
他从何得知?
况且,越重明不同于寻常皇亲。
他并未掌重权,又有圣上恩准,不必日日上朝。
若遇上兴头,出门游山玩水,更是数月不归。
可以说是最行踪不定的了,断然不是谢南邢能一眼认出的。
莫非……谢南邢已经搭上了京中权贵?
心神动荡间,小腹骤然一痛
云清漪痛呼出声。
“小姐?”
小昭一惊,忙将人扶住,有心催促车夫,有恐更动胎气。
进退两难。
云清漪缓过一茬,回握住小昭的手。
“莫慌,扶我躺下。”
小昭当即照做,有惊无险地回了府上。
一进门,小昭立刻让人去叫府医。
“您且安心,胎儿并无大碍,只是动了胎气,需得静养一些时日。”
府医细细诊了脉,低声安抚云清漪。
“按说是好生养着就成,您若是不放心,再喝两幅安胎的汤药就是了。”
“有劳。”
云清漪一个眼神,小昭就上前给了赏钱。
是要三分毒,她不打算喝安胎药。
既然要静养,就再让谢南邢跟沈娇蹦跶一些时日。
她的雪儿可比那些贱人要紧多了。
许是日有所思,夜里,云清漪睡得并不安稳。
她只觉得身子不断下跌,恍惚间,又回到了前世。
却是雪儿还未足月的时候。
谢南邢让人送来一碗汤药,她喝下之后腹痛不知,血流如注。
夜色如墨,她的哭求无人听见。
雪儿就那么化成一滩血水,从她身体里离开。
沈娇狞笑着出现,说谢南邢是她的人,云清漪不过是仗着权势欺人,还不是得任由他们作践……
画面一转,云清漪亲眼看着自己哥嫂被投入大锅。
一捆又一捆的柴添进去,活生生人被熬化,只剩下一搅就散的骨头。
爹娘被砍头,监斩台上一声令下,刀光凛冽。
母亲人头落地时,掌心松开,落下的,是刻着她和弟弟名字的玉佩。
都是她,是她识人不清,是她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