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报官

楚涣涣再也绷不住,噗嗤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以为那大半壶茶进了谁的肚子?”

汝豆也瞬间反应了过来,指着那茶壶,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那毕竟是主子的亲生母亲,不过那日消散,一次误食,对人体也无甚伤害。

楚涣涣抚着有些笑僵了的脸,吩咐道:“咱们在京城的暗桩可以活动起来了。”

说到正经事,汝豆瞬间收起了玩笑,严肃应是:“是,小姐,需要命人查一查是谁下的毒吗?”

楚涣涣站起身,一把提起茶壶,翘起嘴角:“浪费那人力物力干什么,自会有人替我们查。”

夜色中,侯府的下人只见一位白衣少女披散着长发,穿过拱门垂廊,朝侯爷侯夫人所住的正院而去,明明步伐不快却叫一众下人追赶吃力。

此时的卢氏正穿着中衣,整理好仪容等待昭德侯的到来,便听见宋嬷嬷禀报自己那位便宜女儿闯了进来。

楚涣涣抬手砰的一声将手上的茶壶丢在了桌上:“希望你给我一个交代。”

平静到近乎冰冷的语气将卢氏拉回了现实,多年浸营后宅的她看了看茶壶,瞬间明了发生了什么。

她顿时沉下脸,前不久刚向女儿展示过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与权势,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暗地里狠狠打了她的脸,自己把持昭德侯府这么多年,竟然出现了这种纰漏,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你放心,此事我一定会查明清楚。”

卢氏突然直觉不对,她好像忽略了什么,这个茶壶怎的如此眼熟?

这里头的毒茶该不会就是她方才在玉泉院喝的吧?

“你!早就知晓茶里有毒,怎么不告诉我,你还当我是母亲吗?”卢氏此时也顾不得体面了,指着楚涣涣气急败坏。

她本以为楚涣涣是不亲她这个母亲,现在看来她是把她当仇人整啊!

楚涣涣摊了摊手:“这不是来告诉你了嘛?现在催吐还来得及。”她倒真不是有意害卢氏,且不说这日消散服用一次对身体根本无碍,若卢氏没有亲口喝下这毒药,她能费心查出幕后下毒之人吗?恐怕是不可能的。

卢氏开始一个劲地干呕起来,眼眶都憋红了。

而昭德侯此时也走进了房间,卢氏扑到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昭德侯听闻居然有人敢给自己的爱妻下毒,连夜彻查此事,整个侯府里瞬间灯火通明,一时间人人自危。

很快便从厨房的采买顺藤摸瓜查到了程洧的院中。

这件事就不太好办了,卢氏也停止了哭泣,只是殷切看着昭德侯。

昭德侯在沉默了一瞬后,终究是命人将程洧院中的所有下人都压了过来,一一审问。审问的结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绿绮——程洧那位心上人。

不是自己大儿子下的手,昭德侯着实松了口气。

他本就对这个勾去自己儿子魂的丫鬟很是不满,只是碍于本就有些裂痕的父子之情,他也一直没有处置了这丫鬟,如今倒是送上门来了。

昭德侯猛地一拍桌案:“大胆贱婢,谋害侯府当家主母,按律当斩!”

绿绮直直屈膝跪下,但腰背却挺得笔直,眼神坚毅不屈,丝毫看不出身为丫鬟的谨小卑微。

她身材修长匀称,与楚涣涣和卢氏都不一样,是典型的北方大气明艳的长相,但无疑她是美的。

楚涣涣打量着这个自己两世的宿敌,终于又见面了,真是很期待呢!

“奴婢没有下毒,一定是有人冤枉,请侯爷明察。”果然是前世能让侯府公子非卿不娶,从一个丫鬟一路爬到侯夫人位置的女人,面对侯爷的威压,没有求饶,没有痛哭流涕,绿绮的声音中气十足,不卑不亢。

若不是前世今生的死敌,楚涣涣倒真是有些欣赏她了,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做自己的敌人。

怪只怪她为了个臭男人死咬着自己不放,那就由不得自己先下手为强了。

“重刑之下,必有畏者,既不肯招认,那就用刑吧。”楚涣涣柔软的音色吐出了平静冰冷无情的话语。

既然侯爷和侯夫人都碍着与程洧的父子母子之情不敢说,那就她来开口好了。

不仅昭德侯和卢氏被楚涣涣的话语震惊到,就连绿绮也震惊抬头看向这个娇娇弱弱,却毫不手软,说用刑就用刑的扬州的千金小姐。

傍晚时,她听说这位扬州来的小姐,在府门外掌掴了公子,起初她是不信的,只以为是下人们谣传,天底下哪里有女子敢掌掴自己未来的夫君呢?

如今看这架势,怕是自己的料想有误。起初,她听说侯爷和夫人给公子定下了一个扬州的官家小姐,她心中嫉妒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是因为,扬州的娇小姐除了命好还有什么好,估摸着也和夫人一样只会娇娇滴滴地哄着男人,而公子并不喜欢这个调调,她自认自己除了出身,没有哪点比不上那些千金小姐。

“我看谁敢!”喝得烂醉被下人从酒楼包房里拉起来的程洧,终于是火急火燎赶回了府。他的声音阻止了即将要动手的下人。

程洧扶起绿绮,满眼厌恶看向楚涣涣,她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恶毒,进府第一天不但打了他,如今又迫不及待害他心爱之人:“楚涣涣,你要是敢动绿绮一根手指头,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绿绮得意看向楚涣涣,心中瞧不上,果然是被宠坏了的娇小姐,连夫人都知道哄着男人,她却只知道把男人往外推,白瞎了这幅好皮囊。

楚涣涣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进京前,爹爹说,有什么委屈就同姨父姨母讲,若是姨父姨母不管,那就报官,丫鬟谋害官家千金,我相信这种案子京兆尹是会接的。”

“不能报官!”程洧激动道。

昭德侯满面为难开口:“涣涣啊!姨父姨母没说不为你做主啊,家丑不可外扬,咱们昭德侯府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这点小事不至于闹去官府。”

他想不通明明刚才在府门外还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转眼就变得这般不好惹?